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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一 风飒飒,何处思年华?(结)

十一 风飒飒,何处思年华?(结)

(左年歌)

“下面,请新娘入场。”牧师说道。

父亲搀着我的手,扶着我向牧师跟前那个男人走去。和他在这座城里相逢也不过半年吧,但我还是决定嫁给他了。毕竟,过了这么多年,我的青春也即将拉上帷幕了。

我努力让自己排除心中那一幕幕的杂念,安心听从婚礼的程序。

“左年歌女士,你愿意嫁给面前这个男人,无论生老病死,都不离不弃吗?”牧师的声音响亮而清晰。

我怔怔地看着他的脸,

“我愿意。”

……

(于将行)

风有些大呢。

天,又下雨了啊。

这场景很是熟悉,去年,前年……十年来,眼前的这抹景色一直未曾变动。这株梧桐每年这个时候就开始掉叶了。这是我来到这个城市的第十个年头了,仔细一想,十年过得太快了啊。

十年前,我离开家的时候还不过是一届高中毕业生。怀着憧憬的心情来到这个城市开始了我的大学生活。十年间,我经历了很多,友情,爱情,得到又失去的太多太多。和父母相聚的日子也十分稀少。

即便生活并不十分如意,可我还是愿意住在这座城市里。或许是对这座城有感情了吧。马路上积了不少水,汽车驶过用免不了溅起水花。

尽管天气不是很好,可我还是撑起那把用了4年的伞,走出了家门。今天,我要去和编辑谈一下小说的事情。

……

(左年歌)

搬到这座城市已经十二年了,该怎么说呢,我差不多已经习惯了这座城。每天早上,我都会从楼下夏阿姨那里买早点,然后坐上前往编辑部的地铁。周末的时候,我会为自己煮一碗粥。虽然和父亲还有一些隔阂,但我每周日都会回家去探望他们俩。

我喜欢小区里那些青葱树木的虬枝,每天晚饭后我都会坐在最高的那棵树下休憩一会儿。傍晚带着孩子散步的爷爷奶奶们几乎不会从这里经过,这让我能好好享受难得的宁静。

今晚又下起雨了,风也很大,它卷着雨水拍在窗户上,同时在楼宇间呜咽哀鸣着。

我捧着一杯清茶,看向窗外。远方高架上,车灯如水,长流不息。

放下茶杯,我搂住自己的双臂,蜷缩在沙发上。看着这间有些空旷的房子,突然又久违地感觉到了孤独。

今晚,会不会再梦到他呢?

……

(于将行)

走在路上,冷风呼啸而来,让我赶忙裹紧了风衣。看着路边有些老旧的楼栋,我也有些怀疑自己当年的决定。

那时候心里憋着一口气,千方百计弄到了她的所在的城市后,我一直想来这座城,找到她,问问她心里最真实的想法。同时,也怀着那么一点点侥幸的心理。

结果没想到,一晃就过去十年了啊。想到这里,连视线都有些恍惚了,突然感觉世界也不是那么真实。再看向前方,视线可及之处,雨水荡漾着无数涟漪。雨雾缭绕着,带来了一种朦胧的美感。

我摇了摇头,苦笑着问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。

风吹过,飘下两片枯叶,正好落在我的前方。我深呼了一口气,踩过落叶,继续向前走去。

或许,那个人正在等我也说不定呢。

……

(左年歌)

放下手头审阅的文稿,我陷入了回忆。

刚才读的这本稿子,让我不禁想起自己没来这座城市的生活。那时候父亲被伙伴骗了,于是公司的经济周转出现了问题,导致家里举步维艰。爸妈虽然不说,可是我也能感觉到。在学校里,我和女生们关系还算好,可是我却不愿意和她们交心。

那时候的我,喜欢一个男孩子,可是他却用一种我至今也无法言明的悲伤的表情拒绝了我。但这并没有让我觉得伤心,让我觉得难过的是,他竟然想把我推给他的朋友,一个很笨的家伙。

后来我到底伤了他多少次呢?记不太清了,总之不算少吧。连最后的告别都没有告诉他,那个傻瓜,大概等了我很久吧。

每次想到这里,心里都有些发堵。这些年,很多个晚上,我都会梦到他。总是会梦到他傻傻地站在树下,看着那株大树,孤零零地抬头看天呢。

我再次拿起了稿件,找到了作者的号码。

“喂,您好,是雨歌先生吗?对对对,我是夏森编辑部的编辑,关于您的小说,我想和您见面谈一下……”

……

(于将行)

从咖啡厅出来的时候,雨还是没停,不过小了一些。我和编辑谈了将近4个小时,最终签订了合同,并确定了作品的走向。

我贪婪地呼吸着雨水冲刷过的冰凉的空气,努力恢复自己有些昏沉的大脑。

我撑起雨伞,走向回家的路。

走到十字路口,看见红灯的我不得不停下脚步,结果旁边疾驰而过的汽车泼了我一身脏水。我低头看着狼狈不堪的自己,忍不住感叹自己真是命途多舛,从来没有一天真正得意到底的。

……

(左年歌)

看着外面雨水打落树叶的景象,我哭丧着脸,最后还是决定穿上外套出门。家里没有食材了,我不得不去买一些回来。不然我可能在某天排完版以后饿死在家里。

一出公寓大门,我就被风吹得哆嗦了一下,这座城市从秋天开始就变得很冷了。

我支着伞,只想快点赶到超市,好摆脱这鬼天气。

在我走向超市的路上,雨渐渐变小。这一点让我安心了许多,于是放弃了匆匆赶路的计划,开始欣赏着秋雨中的景色。

等我走到十字路口的时候,正好看见一辆车泼了一个倒霉蛋一身水。

看到这一幕我忍不住“噗”得笑出了声。

那个倒霉蛋拢拉着脑袋,似乎对这种事情习以为常了。

看着他,我止不住笑意,笑声越来越大,越来越放肆。

再然后,我哭了。

……

我叫叶宇夕,是个挺失败的人。

隔了快十年的时间,今天突然接到了高中好友于将行的电话,他告诉我,他要结婚了,并邀请我去参加他的婚礼。

我从自己所在的城市开车赶往他现在生活的那座小城,在婚礼的前夜终于赶到了酒店。

见到如今如此成熟的于将行,我忍不住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。高中结束以后,我们就失去了联系。

其实,自从左年歌转学以后,他就变得沉默寡言了。当然,他没有颓废,而是一心埋头学习,高考也考了一个不错的分数。然后,我就没了他的消息。

我和于将行站在树下,一起靠着树抬头,通过斑驳的树叶仰望星空。他默默地抽了根烟,而我只是嚼着口香糖,谁都没有先开口。

我们突然很默契地看向对方,然后哈哈大笑。

“老于,你现在好像一条狗啊!”我笑得眼眶溢出了泪水。

“老叶,你丫一直就是条哈士奇!”他将烟头扔在地上撵灭。

可我还是看见了他眼里的血丝。

他又点了根烟,很惬意地抽了两口,缓缓地说,“我们都变成老狗了。”

说完这句话他似乎被口水呛到了,弯下身子不停地咳嗽。

是啊,我们都变成老狗了。我并不管他,再次看向天上的明月。

祝福你,这么多年,变成老狗的你终于可以收获幸福了。

……

(左年歌)

“请新郎新娘交换戒指!”牧师说。

我看着面前这个男人,将自己的手伸到他面前,他温柔地握住我的手。

“我爱你,左年歌。”他微笑着说。

“我也爱你,于将行。”我说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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